第87章 析血案

　　沈家共计七口人，此处有六具尸首，还有一人逃生。
曾斌打开白布一一核对，少了那个九岁的沈安。
沈家还有个外嫁的女儿，只怕也已凶多吉少。
古代仵作没有现代的医用手套，多用动物体内气泡做手套，此仵作用的是鱼泡。
曾斌与仵作要来两个鱼泡，仵作看向鹿鸣，鹿鸣点了点头，仵作才将晒干的鱼泡递给曾斌。
将鱼泡戴在食指和中指，曾斌翻看沈家大儿子身上的伤势。
其身上全是刀伤，横砍斜切皆中要害，上下左右非常连贯。
沈家二儿子也是如此。
只有沈家老母与沈家儿媳一刀毙命，或心口或脖子。
心口伤痕自上而下有一寸长左右，应是唐细刀一类的利器。
脖子直接切断一半，瞬间可令人断气，从面色安详无有痛苦来看，恐是在床上被杀害。
看来凶手不止一人，否则断断不能做到悄无声息。
如有声响，邻里街坊早被鹿鸣等人盘问了。
曾斌来的不迟，围观百姓没有骚动就证明邻居不明真相，发现尸首的当事人被鹿鸣询问后放走了。
曾斌环视四周，起身走向一名大理寺护卫，从其腰间抽出一把细刀对着伤口比划了一下，伤口不止一寸，大概有一寸半，少于两寸。
鹿鸣见状说道：“细刀为一寸三，伤口为一寸六，伤口刀面比细刀大，比障刀小。”
曾斌说道：“就是细刀。”
鹿鸣说道：“你凭什么认为是细刀。”
曾斌说道：“你让陆宴捅你一下再拔出来看伤口试试，伤口估计比陌刀还大，凶手不是江湖人就是武艺高绝者，军中将士若用细刀只会让伤口更大，而不会像江湖人那样可瞬间抽离身体。再厉害的江湖人抽刀时，手也会轻微抖动，如今伤口比细刀多了十之三，只有一种可能。”
鹿鸣问道：“哪种可能。”
曾斌没有回答鹿鸣，将细刀还给大理寺护卫，转身进了屋内。
鹿鸣示意陆宴跟上。
陆宴随曾斌进入屋内，在其身边说道：“三间屋子没有任何打斗痕迹，除了厨房门口有几处杂乱的脚印外，就没别的线索了。”
曾斌看了一眼床上物品，褶皱不一，问道：“你们翻过屋内事物？”
陆宴点头说道：“都翻过了，没发现任何东西，连根头发丝都没有。”
曾斌摇摇头，没有再说话。
陆宴问道：“翻找证物乃正常手续，似乎爵爷认为不妥，原由何在？”
曾斌说道：“没什么不妥。”
陆宴听罢一脸迷惑，也不再询问，鹿鸣的意思陆宴清楚，随曾斌进来是防止他乱翻。
见曾斌出门，陆宴也跟了出去，对鹿鸣点了点头，跟在曾斌身后走向厨房。
厨房外有未曾劈完的材火，两把镰刀仍在一边，材火散落各处，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。
曾斌丈量沈家大儿子和二儿子脚长，回来再度丈量地上的脚印，果然凶手不止一个人，至少在两个以上。
两人杀沈家儿子，另外一人则杀沈家老母和沈家儿媳。
或者说一名凶手对付一个，共有六名凶手。
为了一击必杀，可能还有第七名，只不知沈安为何能躲过一劫，也不知沈安现藏于何处。
曾斌再度在院子和屋子来回走动，暗叹这些凶手计划当真周详，连脚印也没留下几个。
曾斌想到此处便去看了四周墙体，果然发现了不少浅显的脚印。
鹿鸣淡淡问道：“爵爷也懂此道？”
曾斌说道：“我知道是谁干的。”
鹿鸣和陆宴惊愕，连仵作都问道：“尸首至少死了有一天时间，人体机能退化，伤口亦有所变化，缩小的可能性也大，是我武国障刀也是有可能，根据伤口并不能判断是何人所为。”
曾斌说道：“确实，但我没说具体是何人而是个范围，你再细看沈家儿媳两处断头有何不同。”
仵作检查后发现断头自右向左，左边头颅连肉长度不一样，差了有两寸左右，但这并不能缩小范围，因为人的武力不同，所能达到的效果也不同。
仵作说了勘查的结果与鹿鸣三人听来，然后说道：“每个铁匠打造的刀具也有所偏差，虽偏差不大，也会影响影响伤口，加上每个武人武艺不同，也会有所影响，利用伤口来判断凶手，太过儿戏。”
仵作自然不同意曾斌的说法，再者律法严明除仵作外，任何人都不得触及尸首，他已经很给鹿鸣面子了，哪想这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爵爷竟出口狂言。
曾斌为了查出杀害沈家凶手，他可管不了仵作的心思，指着墙体说道：“谁见过杀人只爬墙不走路的，屋里屋外墙体全是脚印，就算凶手有意隐藏，你们觉得江湖人会搞这种稀奇事吗？就算江湖人留下脚印，谁又能从脚印看出是哪个江湖人？江湖杀人都是一刀毙命，你们何时见过一个人身上有十几处刀口，何时见过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段？沈家一清二白，即便与人结仇也没那么大的仇恨。所以除了某些变态的人有着变态的想法外，我断定凶手就是这类人，江湖人自恃清高绝对不会这么糟蹋尸首。”
仵作又想辩驳，却听鹿鸣问道：“你认为是那种人下的杀手。”
曾斌说道：“倭国人。”
鹿鸣问道：“如何证明。”
曾斌说道：“倭国刀剑皆有弧度，横切一刀断头必有弧度。再从沈家两个儿子身上的伤口来看，伤口左侧比伤口右侧痕迹要浅，宽度要小。我武国刀剑少有弧度，切不出这样的伤口来。再则我推断凶手所持的刀剑必是短刃一类，可能比短刃还要长上几寸，沈家两个儿子身上的伤口非常连贯，除非是江湖绝顶高手所为，不然长刀长剑不可能有人能连续出刀剑十余次。若有，此人必定是浸/淫数十年武艺，浸/淫数十年武艺的江湖人必定是一方豪强，谁耻做这等行凶事。”
“你们可能会说他也可用短刃，你们这样想就错了，有句话说得好：狗永远改不了吃屎。习惯了，就不可能改变，伤口这么连贯细密，不可能是江湖人。”
鹿鸣点点头说道：“爵爷推断甚有道理，但西域和漠北风刀一样可以做到。”
曾斌摇头说道：“鹿寺正稍作一想便能想明白，漠北与西域人面相与我武国人大为不同，咱武国对异族人管控极严，到哪都有人跟着，真是他们所为，不用鹿寺正出手，朝廷早已出手了。没有出手是因为倭国人和高丽百济人与我武国人无异，朝廷并没有派遣人手跟踪这些人导致凶杀案发。旦请鹿寺正再想，今在我武国内发生的大事是何人挑起，便能明白我推断有无错误，高丽百济还没这个胆量。”
鹿鸣点头说道：“当年盛德皇帝连下十道旨意提防倭国人便是为此，与爵爷推断不谋而合。”
陆宴说道：“鹿寺正，那我们该怎么办，整个长安的倭国人不下千人已难抓捕，何况长安外围还有很多呢，我们一动必打草惊蛇。”
鹿鸣望向曾斌，看看他有什么想法。
曾斌见状说道：“找出沈安做诱饵。”
鹿鸣说道：“我方才正有此意，但沈安不知身在何处，是否已被凶手掳走也不得而知，长安这么大，长安外围这么广，如何去寻。”
曾斌冷漠说道：“难查就不查了吗？这是你们大理寺该做的事情。”
鹿鸣也不恼，说道：“爵爷精通此道，又急于为沈家昭雪，若有良策，何必私藏，爵爷没人，我们大理寺有的是人。”
曾斌想了很久才说道：“大理寺按章程继续追查，但切莫大张旗鼓，鹿寺正给我三天时间，我虽不能保证查到凶手，但应能找到沈安的线索。”
曾斌在长安并无势力，这点鹿鸣可以肯定，闻曾斌此言，鹿鸣立即想到了鬼城。
鹿鸣说道：“此案由大理寺主理，爵爷也应该明白我即便申请调用钱银，也需很长时间，这么多时间必耽搁查案进度，沈安生死未卜，案件紧急只得有劳爵爷破费了，事后大理寺一定补缺爵爷。”
既然鹿鸣知道他要干什么，曾斌直接问道：“不用，这点钱我不在乎，入口在哪里？”
鹿鸣拍拍手，一名大理寺护卫走出，将地图交给鹿鸣，然后退了下去。
鹿鸣递上地图，说道：“这是鬼城各个入口和出口的地图，以及鬼城内部的走向。”
陆宴惊讶万分。
鬼城木牌不是你有钱就能拥有的存在，是要经过层层考验才能获取，短则两三年，长则十年数十年。
如今长安仅发出不到万枚木牌，大理寺也仅有一块，曾斌身上居然有鬼城木牌当真匪夷所思。
曾斌接过地图塞入怀中与鹿鸣等人作别，张赫与阿德已在人圈外等候。
曾斌与阿德描述了沈安的样貌，命他马上去查。
阿德心领神会，欣喜领命转身便走。
曾斌与张赫一同回了义庄。
曾斌命章折和张赫两人去找西门达的线人布控长安周边，城内由大理寺和阿德折腾。
他的想法和鹿鸣不同，《梦溪笔谈》不仅倭国人想得到，长安勋贵们更想得到。
此事很快便会传开，勋贵们必会在城中大肆派人探查，大理寺、阿德、勋贵三方大闹长安，倭国人若还敢呆在长安城内，那真是找死了。
只要倭国人出城，西门达与其兄弟那些眼线必会察觉。
他之所以与鹿鸣要来鬼城地图，就是怕西门达的眼线跟丢了。
鬼城只是后手，用于不用，作用不是很大。
长安城那么大，勋贵想要一块鬼城木牌何其简单，曾斌断断不是勋贵们的对手，他没有勋贵们可快速寻到沈安行踪。
既然做不到比他们快，只能反其道在外围守株待兔。
他能想到布控城外，他人也能想到，就看谁的人运气更好了。
曾斌自问运气不比他人差，但即便如此，他现在也只能呆在家中等待消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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