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 迎亲

　　
“御郎讲究可多了，着装点缀是万万不能抢了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彩，大红直裾素雅不失喜庆。你刚近五尺，需要丈量裁剪方能显身段，过两年若能长高五尺又四，穿起来就好看多了。
咱岭南难有超五尺又一之人，照你这长势啊，定能超五尺又四，国公府又多一猛将。对了，御娘人选也选好了，得杀杀诗韵这孩子性子，让她也羡慕羡慕才得。”
方氏一边与几位姨娘丈量，一边叨叨着。
“御娘是八姐姐？不妥吧，孩儿听闻有全美人一说，八姐姐即未成亲，也没孩子，哪能做得了御娘。”曾斌惊愕说道。
“有啥不妥？又不是非得你那家中已嫁人的姐姐才可，彩玉出了那档子事，闺中姐妹敬而远之，你那班姐姐们又借口忙乎不来，其中缘由你当知为何。”
方氏板脸说道：“都是一群白眼狼。”
几位一起丈量的姨娘尴尬左顾，好几次都勒错了方向。
曾斌张着双臂无奈摇头，她们是看不见其中的利益，曹岩一飞冲天只是时间问题，到头来想攀结就得看曾彩玉的脸色。
还未丈量完全，下人来报陆真和曾诗韵一同来了。
“这和陆真有什么关系？”曾斌不解。
“陆别驾此行目的姨娘可不懂，诗韵是姨娘我叫来的。都怪那曹岩，御郎御娘定得如此之慢，今日必须赶制直裾出来。”方氏说道。
过了半炷香，方氏和几位姨娘丈量好尺寸，登记好后说道：“好了，陆别驾想来是找你商议梅岭事来着，你去吧，把诗韵叫进来。明日启程之事我已交代湘儿了，你莫要误了时辰。”
“娘，家中产业你当真不让进梅岭？别怪孩儿不提醒你，错过这个村就没下个店了。”曾斌整了整衣衫说道。
“那是你父亲的意思，我能做什么主。”方氏看向几位姨娘，见她们左顾右盼便知晓她们不会因曾斌的口误而多嘴。
叹了口气，方氏又对曾斌说道：“你也别太劳累，这两年好生待着，去长安前莫闹事。”
“孩儿知道，孩儿先行告退。”
“去吧去吧。”
曾斌出了院子，对陆真和曾诗韵满脸怒意很是不解，到了近前对曾诗韵说道：“八姐姐，我娘叫你去她院子。”
“哼，等会我再与你画道。”曾诗韵扔下一句话，怒气冲冲离去。
“八姐姐如此，陆别驾为的又是哪般？”曾斌雾水缭绕。
“你真打算给陛下建行宫？”
陆真建的是烟柳地，和皇帝行宫挨在一起算什么事，陛下如何想，朝中官员又如何想，他陆真的脸都丢光了，还连累了上司，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？
曾斌终于知道陆真前来兴师问罪的原因了，邀陆真向一处庭院走去，边走边说道：“陆别驾在担心什么？”
陆真恼火，瞪了曾斌一眼说道：“朝中风向不明，即便我不愿离开岭南，可本官靠山却在朝中，有谁不知道？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，本官不在那建了，改去别处。”
“万万改不得，陆别驾莫急，此事对您有利而无害。”曾斌笑道。
“此言何意？”陆真皱眉问道。
“陛下也是人。”曾斌说了那么一句就不说了，聪慧如斯的陆真很快就会明白了。
“你的意思本官明白，可陛下来行宫必带妃子，陛下寻花问柳，本官接待也不是不接也不是，之后那跟来的妃子岂会放过本官。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岂是你这等小儿所知，万一这个妃子与本官靠山敌对，你让本官如何应对。”
“陛下每年都要选一批美人进宫。”曾斌又道。
“安插人进宫做密谍？”陆真垂目沉思，仰脸后精光闪烁。
“后宫等同于朝堂，即便是宫女，也有用武之地。万一陛下看中哪个美人，美人上位，陆别驾和你的靠山还愁什么呢？凡事都有两面，利大于弊，陆别驾你会选哪个？”曾斌有模有样拍了拍陆真手臂，去了听涛阁。
瞧着曾斌渐渐远去的背影，陆真微微眯了眯眼，想通后离开了国公府。
间谍密探，尤其女特工最善伪装，女艾、西施、川岛芳子等等哪个不是时代的标志，只是命运不同而已。
皇帝一举一动牵涉国政与对外风向，妃子一举一动关系着派系的争斗。
陆真不是凡人，朝中官员更是如此，其中好处岂是区区一个烟柳地抹了名声可比拟。
曾斌既然与陆真同在一条战线，陆真所作所为也是在为他打下保命的基础。
他不明白的是曾诗韵为何也给他兴师问罪的脸色，让曾诗韵做御娘又不是他的主意。
难道是张晓庚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？
应该不是。
国公府没有一个人是酒囊饭袋。
曾诗韵怒气冲冲进入听涛阁说了一件事。
她说的既不是伏香楼，也不是御娘事，更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，而是她一个姐妹也要出嫁了，就在年关过后第三天。
姐妹有人要了理应高兴，只是曾诗韵这个姐妹很不地道，一起游玩时时时戳中曾诗韵的痛处。
曾斌听着牢骚喝着茶，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上门给人家几巴掌吧。
姐妹间的炫耀通常都是显摆并无恶意。
显摆够了，耳根也就清静了。
就像现在，听完曾诗韵的牢骚，待她走了之后，世界也就安静了。
反身回书房，写了一封信盖上男爵印，出门交给青儿，说道：“让章折派人送去梅关交予杨将军，顺道带上百头羔羊。”
“私出还是从公？”青儿指的是买羔羊的钱是听涛阁出，还是从梅岭库银出。
“从公。”曾斌摆摆手说道。
“是。”
青儿携信离开，很快就反身回来，手中已没了信笺。
“红线可有消息传递于你？”曾斌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青儿答道。
“父亲呢？”曾斌再问。
“没有。”青儿再答。
“嗯。”曾斌负手去了后院。
次日不到五更天，曾斌便被湘儿从床上拉了起来，今日曹岩要来迎亲。
唐时并无迎亲一说，直到明清才有。
迎亲一说出自盛德皇帝，当年盛德皇帝一名爱将娶妻成亲，娶的便是盛德皇帝的妹妹。
盛德皇帝来自现代，见惯了西式婚礼，难得有机会一睹中式婚礼，心性大发岂能错过。
于是便让这名爱将去公主府接亲，盛德皇帝则做起了御郎。
此事最终闹得人人皆知风靡武国，迎亲一词便由此而来，可见盛德皇帝和其爱将关系何其只好。
此人与聚方村林董的林家乃三代姻亲，名叫林仁肇。
林仁肇也非善类，仗着盛德皇帝宠信，林家正祠被他夺了过来，林家世代书香门第就此变成了将门。
如今林家正祠一辈全数被林仁肇或驱赶或杀害，林董能逃过一劫实属侥幸。
直至今日，林仁肇后世子孙仍旧在搜寻逃匿的林家正祠
百年过去，林家风云事详情已无人知晓，或许当事人和其他三个书香世家知道此事。
但，又能如何呢？
曹岩组织了一个御郎团，足有十八人。
御郎团和御郎不同。
御郎团只需吆喝闯门，而御郎则需替新郎官挡灾。
这年头做伴郎不轻松，不仅要封红包，还得陪新郎新娘一道将礼仪做足，直至新郎新娘入洞房才能休息吃饭。
起身洗漱，吃过早膳，换上直裾。
头冠和裾皆源自汉代，御郎为直裾，御娘为曲裾。男有冲天小冠，女为素雅耳环与一簪绾发髻。
穿戴整齐天方白肚，曾斌伸了个懒腰出门，直裾有了褶皱，湘儿赶紧抚平，顺带提醒御郎不可作其他状态，须当紧守礼制，不然坏了新郎官和新娘子的气运。
以前新郎官一词并非指的是连理的新人，指的是通过科考刚入朝的官员。
至于变成如今的新郎官，仍旧出自盛德皇帝之口。
曾斌研究盛德皇帝生平的时候，见到文人着墨盛德皇帝对爱将林仁肇开口‘恭喜新郎官’而得名。
着墨者还下面打上批注：时，虎子闻之愕然；中，礼不断而揖礼；后，凡名新郎官，凡名新娘子也。（虎子，林虎子，林仁肇别称。）
意思就是盛德皇帝说这话的时候，林仁肇表现出惊愕与不解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皇帝说这话的意思。当盛德皇帝说出新娘子时，林仁肇思虑才明白，揖礼感谢皇帝嫁女。
由此新郎官和新娘子指的就是现在的新郎和新娘。
“啰嗦。”
前往府门的路上，曾斌依旧打着哈欠伸着懒腰，湘儿跟在身后手忙脚乱的替他整理。
经纳彩、问名、纳吉、请期一套繁琐的流程后便是迎亲。
十三姨娘本就算好了日子，请期直接省略了。
曾斌听说曹岩和曾彩衣八字有些小小的不合，十三姨娘本还顾虑曹岩不娶，没想曹岩并未在乎，十三姨娘才放下心来。
“八姐姐这般早啊。”来到府门前，曾斌打着哈欠说道。
曾诗韵没有理睬曾斌，眼眉稍稍低垂，右手轻握左手，双手拇指置于掌心位置自然交叉，大致放置于胃部位置上，典型的女子礼仪。
曾斌看了一眼曾诗韵，便让人找来躺椅躺了下去，他就没有这么多要求了，直接站在那里束手即可。
迎亲多在清晨，少部分在黄昏时分，两者因阴阳而定。
类似于曹岩和曾彩玉这种情况，就是阳中带阴一类，这就是为什么十三姨娘担心曹岩不娶的原因。
阴阳各半还好说，但两人八字阳盛阴衰，清晨为阳冲阴，到得男方家，女方可能要受气受虐。
十三姨娘一面担心曹岩不娶，一面又担心曾彩玉受欺辱，但不嫁又不成，污了身子的女子谁敢要。即便那时夫家不知详情，但总有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，到时男方只能休妻。
休妻不算什么，但国公府的脸面才重要，到了那个时候十三姨娘和曾彩玉生存于国公府会比之前更加的艰难。
好在曹岩不是那样人，好在曹岩有曾斌这个兄弟看着，十三姨娘才放得下心来。
下人来报迎亲队伍已在半途，小半个时辰后就到国公府。
“这家伙怎么起这么早。”曾斌嘟囔了一句，躺在躺椅上又闭上了眼睛。
“起来，成何体统。”方氏的声音在曾斌耳边响起，“你不顾自己的形象，总要为国公府和你兄弟的形象着想。”
曾斌闻言无奈起身，湘儿连忙将褶皱抚平。
“站直了。”方氏喝道：“硬得跟僵尸一样，手自然下垂平于双膝上，双腿并立。对，自然点。好，再自然点。”
一番指点过后，方氏满意点头，嘱咐湘儿说道：“看好他，再敢乱来，你报于我，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。”
“是，六夫人。”湘儿屈膝揖礼。
方氏走后，曾斌面带愁苦，对曾诗韵说道：“八姐姐，你受得了这气？我可受不了。”
曾诗韵不语，依旧眉眼低垂。
“无聊。”曾斌嘟囔一句对湘儿说道：“湘儿，去后厨给我拿两根油条来。”
湘儿急道：“公子，不得吃的，早膳你吃了湘儿不曾阻止已是违制，您还是忍忍吧，待到华灯初上时就可以进食了。”
“什么？华灯初上？有没有搞错，那岂不是饿死人？”曾斌大声呼喝。
湘儿急忙捂住曾斌的嘴，曾斌一掌打开，不管不顾迈步前往后厨。
“什么鬼礼制，还让不让人活了。”曾斌走得急，险些摔倒，他怕方氏躲在某个角落，必须速战速决。
喝了一碗粥，曾斌肚子已经撑得不像话了，又拿了两根油条和一杯豆浆，急匆匆离开。
曾诗韵肯定没吃东西，这要站一天哪受得了。
“八姐姐给你油条。”曾斌递上油条对曾诗韵说道。
“你吃吧，姐姐不饿。”曾诗韵轻声开口说道。
“那怎么行？趁我娘不在快吃。”曾斌催促说道。
“不能吃，这叫同甘共苦。”曾诗韵解释说道。
“什么乱七八糟的，同甘可以，谁他娘和曹岩共苦，要苦他自己苦去，关我屁事。”曾斌骂道。
“我喂你，你就说是我逼你吃的，谁敢乱嚼舌头，我弄死他。”
曾斌不由分说掰出一小块油条塞向曾诗韵红唇，曾诗韵见曾斌挡住了出府门的路线，想着今日礼制若不吃点怕是撑不住，犹豫了好一会才张嘴吃下。
“什么狗屁礼制，来，喝豆浆，润润喉。”曾斌一边骂骂咧咧，一边将长杯插有小竹管的豆浆递向曾诗韵嘴边。


　　https://www.lingdianksw8.com/97/97877/30939791.html


　　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：www.lingdianksw8.com。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：m.lingdianksw8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