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乌香

　　
曾彩衣实乃吃货属性，其院子离后厨又不是很远，大老远就闻到了酸甜辣味。
国公府虽受曾斌影响能吃不少辣味食物，却不常吃食，多以清淡为主。
酸甜辣味道她从未闻过，当知曾斌必在其中。
“半年后素素就嫁入咱家了，你可不能欺负人家。”曾彩衣啃着猪蹄说道。
曾斌不想讨论这个问题，吃完猪蹄喝了碗粥就去了听涛阁睡午觉。
哪想一觉起来就已是申时五刻，肚子却毫无饥饿感，洗漱后正欲锻炼，青儿递给他一封信。
看‘文武亲启’四个字，便知晓是谁写给他的了。
拆了火漆，抖开竹纸，看了半晌，将竹纸烧了。
青儿见曾斌看信眉头从未舒展，便问道：“公子，八小姐出事了？”
曾斌摇摇头又点点头，说道：“八姐姐摊上大事了，不过张晓庚也摊上大事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啊？”
“伏香楼有倭国人潜伏。”
“什么？”青儿大怒动了杀机，正因倭国人之故，她受了奇耻大辱，生生休养了半个月才得痊愈。
感受到青儿滔天怒意，曾斌摆摆手说道：“倭国商人而已，我之所以说八姐姐摊上大事是因为倭国人携带的乌香。”
“什么是乌香？香料吗？”青儿暂忍下了怒意。
“使人产生幻觉并产生依赖的东西，量少可做药，量多可致人产生幻觉，甚至吸食多了可使人毙命，八姐姐信中说他们是药商，一应手续相关俱全，岭南水师没办法查扣，因为岭南水师根本不知道乌香的真正作用。”
鸦/片战争令人记忆犹新，多少年过去都不会抹去。
倭国人妄想用乌香控制人心，亏他们想得出来。
他们拿去迷惑谁呢？
“朝廷这段时间一直在打击倭国来人，怎么还有那么多倭国人横行武国？”
青儿不解曾斌为什么会知道乌香这等作用，却知道朝廷近段时间严查倭国人，力度之大历史少有，可现在却说明武国不过雷声大雨点小。
“大国有大国的气度，打压太狠，其他附属国会怎么想？是武国要动倭国？不是，他们只会认为武国野心自盛德皇帝后再次膨胀，武国要拓疆固国，哪个国家能顶得住？”曾斌说着话，心中却想着别的事。
“确实，附属国好不容易安定了三十年，再起祸乱得不偿失。不过咱武国还是要敲打一番附属国，毕竟三十年的累积不容小视，当年金兵南下不过用了短短数月，得益于唐末内乱，其能休养生息积累战力。”青儿分析说道。
“你说得也没错，不过也不全对。北方游民部落极多，整合起来人数确实很可怕，但他们只是临时组织南下抢劫中原一番，得利后即返回草原。若遇顽强抵挡，他们回去后就会心生嫌隙，只会加快他们的灭亡。”
“即便不成功，中原也损耗不小。”
曾斌没有再接话，而是想着乌香，最后咧嘴而笑。
青儿不明所以歪着头，曾斌的笑看起来猥琐又阴险。
曾斌返回书房，写好信，封上漆，交给青儿，觉得不妥又收回手，想了想又递给青儿说道：“找个激灵点的乞丐送去，你别去了，省得暴露。”
“是。”青儿应了一声，出门寻了一圈，扔了几枚铜钱对乞丐说道：“把信送到伏香楼交给国公府八小姐，钱就是你的了。”
乞丐见得天上掉馅饼哪能不应呈，抓过信一溜烟就跑了，惹得别的乞丐羡慕不已，神采奕奕盯着青儿。
青儿本想扔去几枚，但想想还是算了。
人穷志不穷，乞丐有手有脚为何不找个营生活计，其实还是因为懒惰，伸手就有吃，磨灭了他们的心智。
青儿回来后问道：“公子，我还是不明白。”
关好书房，曾斌说道：“你是我身边的人，整个广州城都知道。乞丐就不同了，即便被发现去了伏香楼送信，别人也不知道是谁送的。只要八姐姐阅信焚烧矢口否认，想查也查不出来，只能作无头案。”
“这和张晓庚有什么关系？”青儿再问。
“乌香啊。”曾斌说道。
“公子是想让那张晓庚吸食乌香致使他产生依赖，最后量大致死？”青儿猜测说道。
“没错，张朔好财，张晓庚好色，这两父子都不是什么好鸟。一旦张晓庚死了，你猜张朔会怎样？”曾斌已经能遇见张朔发疯时的场景了。
“岭南他不敢来，趁着朝廷大力整治境内的倭国人，虞州一定会翻天，江南道其他州府也会殃及池鱼。”青儿说道。
“嗯，张朔不仅好财，性情更是暴敛，倭国人此番在劫难逃。待父亲回来，只怕岭南的倭国人也会死一大片，真不知小小的倭国被杀了好几回哪还来那么多人挥霍。”
曾斌对这个民族挺无语的，上到老下到小都是一副牛气冲天的脾性，谁贯的他们？
“怎样才能不牵涉八小姐，除了八小姐没人能引张晓庚上钩？”青儿说道。
“我已经做到最大极限了，多做就被怀疑了。八姐姐脾气虽不好，却是极为聪慧之人，很快就会找到办法撇清干系的。”
“我看未必。”
青儿摇头，曾斌示意她继续。
青儿说道：“张朔一定会发现此事加以阻止，在与八小姐成亲前禁闭张晓庚，他也能猜测到此事大致何人所为，继而暗中调查此事消除隐患。”
曾斌摇摇头说道：“我没有在场的证据，张朔即便怀疑八姐姐也找不出证据，我和八姐姐都是安全的，而且你太小看乌香的威力了。吃人可怕，吸食乌香比吃人更可怕。”
青儿点头，心中却是不屑。
“你回去休息，不许上房顶，回屋睡。”
曾斌严厉交代青儿后去了方氏那里，但却没得见上方氏，因为她正与大娘和几位姨娘商议明天置办缺少的货物，名曰不能抹了国公府的面子，事事具细方可。
曾斌有点期待曹岩的婚礼，他想确定一下和电视剧演的一不一样，到底有多少出入。
去逗了会曾孝和曾碧，就回房休息了。
次日早起，国公府热闹非凡。
听青儿说昨夜方氏等人就开始布置，一直持续到现在。
曾斌没管也不去参与，女人装点最在行，红红绿绿的好不喜庆。
嫁女又不是娶妻，有必要搞得这般隆重吗？
照例与乐天说了会话，逗了一会儿曾孝和曾碧，经过曾彩玉那处院子时，见曾彩玉一脸傲色任凭几位姨娘在其身上捣鼓穿衣，曾彩衣在一旁羡慕得不行。
曾彩衣见着曾斌，跑出来和他说了一大堆关于曾彩玉的废话，说以后也要想曾彩玉那样，暗中也提及了吕素几次。
打发走曾彩衣，曾斌坐车前往曹宅。
此曹宅非彼曹府。
前年曹岩置换了一套住宅，一共五进院落，着实宽敞明亮，可谓五步一个十步一景。
有钱人就是不一样，连丫鬟下人都穿戴整齐衣衫光亮。
明日是大喜之日，曹岩却孤苦一人，曹家竟没有一人到来，多是请来装点的妇人帮他打理。
有几位妇人曾斌见过，大都是商贾之家的娘子。
曹岩在广州城混得风生水起，没有曹家人帮忙也不落别家下乘。
见着曾斌，曹岩低声与几位妇人说了几句，就跑过来与曾斌说话。
“这样最好，虽难免有所缺憾，但正因如此才安全。”曾斌拍了拍愁眉的曹岩。
“解决了。”曹岩说道。
“我已经听说了，做得不错，老夫人呢？”
曹岩用的法子很好，以结婚的名义上门，曹允断绝了父子关系自然不愿意帮忙，曹岩不满又为了老夫人与曹允干了一架，打得曹允鼻青脸肿的，连赶来贺喜的曹沃也被打得鼻腔流血。
蓸梅因为上次事件不曾离开，打算年关后再回南诏，她打算为了侄儿悄悄来帮手，却被曹岩一通乱棍打了出去。
蓸梅的女儿柳如烟愤恨不过，与曹岩打了起来。
本来柳如烟只想为蓸梅抱不平，却没想曹岩找了一堆人来驱赶。
柳如烟武艺虽好，却难敌四手，一家人狼狈逃回曹府。
“我带人打上门接过来了，奶奶不知详情，受了不小惊吓，你去看看她老人家吧。”曹岩说道。
“你……”曾斌不知该说什么好，手指点了曹岩半晌，最后叹气说道：“还是我去说吧，你们父子到底是真考虑不周，还是怎样？老人家要是气得一病不起，你们父子哭谁去？”
“我打算说的，但父亲不愿意。”曹岩辩解说道。
“曹允不让说你就不说了？老人家比你们更明白其中的道理，我懒得说你，我去见见老夫人。”
曾斌与曹老夫人解释了仅仅一炷香就出来了，老夫人面色已不再苍白，有了些血色。
“这么快？”曹岩一脸不解。
“曹允是曹老夫人亲生儿子，她能不懂曹允大志？”曾斌真想揍这两父子一顿。
真不知这两父子的性情到底是装出来，还是一直都这样，为了一己之利全然不顾老人。
直到去了长安，曹允调派至长安，曾斌才明白其中。
曹岩是没长成，心智还不够，揣度不够细致，如此性情可能和他一贯装疯卖傻有关。
曹允则不然，在长安的日子，曾斌没少掉曹允和皇帝挖的坑里。
从那以后，谁敢在曾斌面前说曹允木讷不知变通，不懂人情世故，曾斌一定会掌他大嘴巴，打断他的狗腿。
“别走啊，给你的信看了没有？”曹岩急忙拉住欲走的曾斌问道。
曾斌不耐烦说道：“看了看了，不就是做御郎嘛，有什么大不了，用得着在信中说得这般动情吗？还作赋呢，我呸，在我面前装什么装。”
不就是伴郎嘛，有什么大不了，以前又不是没做过。
曹岩呵呵奸笑，恭送曾斌离开。
曾斌见曹岩如此，对青儿说道：“青儿你曾见过人家结亲时候的情形？”
青儿摇头，她此前一直呆在红线，而红线女从无出嫁记载，大多孤老终身，哪有机会见着。
曾斌也是如此，呆在国公府快十四年了，姐姐们大多都已出嫁，那时他年幼有几个出嫁的姐姐方氏未让他参与，就不曾见过唐时的婚庆。
曹岩这阴险的表情，曾斌知道明日肯定不好过。
匆匆回府，他不敢去找方氏，去找了章小晴她娘问及此事。
一问之下，曾斌脸带惊恐。
青儿则暗暗咋舌，提醒曾斌说道：“公子您还是多穿件铠甲吧，趁这个机会那帮公子哥不会饶了你的。”
曾斌气急说道：“他们敢打我一下，我就揍他们起不来床。”
青儿不语，曾斌受气，别人肯定不好过。即便那帮公子哥不敢真打，府中夫人可就难说了，谁让曾斌在府内府外这般霸道不讲理呢？
章小晴她娘笑着说道：“小公爷，不会真打的，就轻轻打一下而已，不过也要防着有人趁乱下黑手，一棍下去挺疼的，事后可找不到人报复。”
章小晴她娘想起以前章折娶她的情形掩嘴而笑，蓦然惊醒眼前可是国公府的小公爷，连忙敛去笑意。
曾斌没心思计较章小晴她娘的举止，想着用什么铠甲才好，毕竟铠甲有重有轻。
重了，穿着一整天，那是找罪受。
轻了又不扛打。
况且他和曹岩又不是将军，不能穿铠甲迎亲。
“完了，被曹岩这王八蛋坑惨了。”曾斌扶额一脸死气。
但一想到他作为曹岩最亲的兄弟，兄弟结婚岂有避开的道理，想了半天只能找几块厚一点的木板护住重要部位。
“小公爷，收到飞鸽传书。”国公府管事一头汗水找到曾斌，将小竹管双手奉上。
“下去吧。”曾斌狐疑打开竹管，能用飞鸽传递书信的除了曾荣和方氏，除了国公府武国各地产业的大掌柜之外，就剩曾诗韵了。
看了信中内容，曾斌取出火捻子将之烧了。
“公子，需要青儿做什么？”
曾斌告辞章小晴她娘，一边走一边说道：“没什么可做的，八姐姐找到法子了。”
“张晓庚要倒霉了。”
“倒霉的可不仅仅是张晓庚，张家可能也要完蛋。”
“八小姐这么狠？”
“无毒不巾帼。”
刚说完这句话，曾斌就被方氏给唤了过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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