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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求情


  
晚膳过后,花灯初上时方氏接待了一位重量级客人。
自曾家从长安迁徙广州,曾荣做了很多人眼中的恶事后,这位重量级客人便也落户了广州。
从一个户部主事调任为广州刺史。
户部主事在长安是个从八品的末流小官,而地方州府的刺史可是正四品下官员。
按理来说应是升迁了才对,官场中却有那么一句话:宁可屈都城小官,也莫去地方州县。
京官哪怕是一个八品小官,优越感却是地方州县无法比拟的。
地方州县年年评级,哪怕是刺史和别驾,又或是一个知县,哪怕他们前往长安后只能做个八品小官,他们也会挤破脑袋疯涌向前。
进入长安,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升迁。
呆在地方州县,没有极大的功绩,朝中没有人看得见你。
只有进入权利中心,才能一点一点的往上爬,直到爬不上摔得粉身碎骨为止。
曹允坐不住户部主事和他的性格有关,调至严谨的礼部才是最合适的。
曹允在刺史的位置上坐了三任,共计十二年。
年关过后评级上如果没有他的名字,第四任甚至是第五任已在向他招手。
十二年了,这是曹允第二次踏入国公府的大门。
正襟危坐的曹允显得很不自然,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求人,求的是他最厌恶的国公府,求的是一个孩童。
曹允不自然的地方非常多。
呼吸不均匀,手心冒冷汗,额头冒虚汗,眼神飘忽,都是他紧张时候的表现。
“曹公稍后,喝茶解解渴,文武马上就来。”
方氏见曹允紧张的模样,心情无比畅快,你曹允也有今天,为了不失了礼数保她国公府夫人的威严和心胸,不然她早就离席晾着曹允了。
方氏一想到今夜曹允所求之人,心情又好不到哪去了。
文武这孩子因为上次事件对她有很大的意见,不是把自己关在书房,就是在外东奔西跑,她连孩子的人影都见不到一次。
曹允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,很自然的端起茶杯送入口中。
最后茶杯下落刹那发出清脆的撞击声,却出卖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。
一世公允,一世清明,都毁在了此行之上。
“孩儿给娘亲请安,下官见过曹公。”
来时的路上,曾斌觉得曹允此行莫名其妙。
曹允这个人嫉恶如仇,曾家人都不是很待见他。
一场痛骂,一次遇险,更是加深了曾家人对曹允的排斥。
在踏入国公府大门之前,曹允不会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。
“怎如此不懂礼数,你应先拜见曹公才是,还自称下官呢,教你的官中礼数你全忘了不成?”
“天地君亲师,曹公既不是孩儿亲故,又不是孩儿老师,国公府又非官场,孩儿礼数自然不差。”
曾斌转首执礼说道:“曹公认为下官说的可在理?”
“在理,礼数一道奉行天地君亲师,男爵做得一点都没错。”曹允说道。
“下官也是这般认为。”曾斌在方氏下首位置坐了下来,笑着说道:“一向不近国公府十丈之内的曹公,今夜因何踏入国公府大门,难道又来找小子麻烦不成?”
“夫人可否允许老夫与男爵私下说几句话?”曹允转向方氏拱手说道。
“曹公请便。”方氏起身经过曾斌身边时,压低声音说道:“不可鲁莽。”
曾斌笑眯眯对方氏点了点头,方氏瞪了他一眼才施施然离开肆厅。
曾斌看向曹允,方氏的担心是多余的,鲁莽这种事他从来不做,也不敢在曹允面前做。
怎么说曹允也是一州刺史,真真正正的四品官员。
惹怒了曹允谁都讨不了好处,哪怕他手上有皇帝的旨意。
但圣旨仅是针对梅岭而已,对曹允构不成威胁,曹允却能暗中给他穿小鞋子。
这段时间陆真每一次调用信天府的官员,曹允都没有使绊子,他已经很感激不尽了。
“老夫不是来找你麻烦,你也没什么麻烦可让老夫看得上,今日老夫来国公府是有求于你。”
奇闻啊。
曾斌心里大叫了一声。
冲曹允肯开口求人这点,就算他话里行间还是那般古板不怕事不给人台阶,曾斌心里却已经对他所求之事的成功率提上了十成。
“曹公请说。”
“第一件,上次倭国人事件,老夫做了很多有违纲德的事情,单是送入国公府的钱财就有四万一千零八百贯之多,利用手中权力送往聚方村的粮食也有三百多石。老夫与你国公府向来八字不合,也不祈求国公府原谅,国公府有什么怨恨尽管冲老夫来,聚方村的百姓是无辜的。”
“你确实该死。”曾斌扔下了这句诛心的话。
曹允双手微颤,好一会才强自镇定下来,点头说道:“曾家香火若断在老夫手里,老夫百死莫赎。”
曾斌摇头说道:“下官说的并非我受伤这件事,而是曹公您根本就不是一块当官的料,是同情心蒙蔽了你的双眼,才导致事态越发展越严重。
为民是好,但若民大量伤亡,曹公又作何感想?
据下官所知,整个广州真正在做实事的只有陆别驾一个人。很多政务您根本不通窍,就比如断下官遭遇女刺客这件事上,您就没有陆别驾做得好。”
曹允同样摇头说道:“你错了。”
曾斌似笑非笑说道:“下官错了?愿闻其详。”
“并非老夫不精通圆滑之道,而是老夫不屑为之。在长安做吏部主事这些年,老夫见过太多此类因圆滑而丧失纲德的事情,因一件小事而惨遭灭门的比比皆是。
你以为老夫真不敢用权利压制国公府放走老夫妹妹一家人吗?哼,国公府的手段老夫知道,但老夫只需用一纸文书,从广州城前往南诏这条路上,没人敢碰老夫妹妹一家一根寒毛。”
曾斌不语,想着曹允文书上会怎么写,才能让他妹妹一家人安全达到南诏。
曹允见曾斌低头沉思,哼一声说道:“不用猜了,你永远想不到上面会有什么。”
曾斌更加不解,曹允的意思是上面不仅有字,而且还有国公府得罪不起的印信?
曹允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,起身走到曾斌面前,递给他说道:“老夫家室清贫,能胜赔礼之道的就只剩盒中之物。你且收下,算老夫陪你不是,希望国公府上下让老夫妹妹一家安全离开广州城回到南诏,让陆真撤掉追查女刺客的文书。”
“里面是什么?”
“你见识广,一看便知。”
曾斌起身接过盒子,打开一看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“您确定这个不是您曹家的传家宝?”
“不是,在长安任吏部主事时,一个地方官员为探听历年州县官员升迁名单,硬是将这块玉石塞到老夫怀中,当时人多眼杂,基于某些原因老夫不便大声呵斥,想着落班后再还回去,没想此人突然就死了,也不知是因何之故。”
玩玉石的人都知道,哪里出产的原石能开出上好的玉石。
答案就是缅甸,也就是现在的骠国。
宽近乎两寸半,长近乎四寸,厚度近乎一寸的绿翡翠谁见过,反正曾斌是第一次见到,羊脂玉都很少能开得出来这样的形状来。
这么大块绿翡翠,价值不可估量。
不过这块绿翡翠只在他眼里是价值连城的,在别人眼里只怕和一般玉石没多大差别,甚至还不如一般的玉石。
世人都喜欢白色,因为它极具中庸色彩,而恰恰白色的玉石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念。
认为只有白色无暇的玉石,才是最完美的玉石。
这种观念若放在现代,将绿翡翠置于案阁吃灰,简直就是愚不可及。
不要说他贪财,他也承认自己有时候很贪财,如今见到这块绿翡翠,已经舍不得再还给曹允了。
他还安慰自己绿翡翠是曹允白得来的东西,送出去就当做是他还出去的人情了。
坐在不停把玩玉石的曾斌对面,曹允暗暗松了一口,只要这小子拿下了这块玉石,什么事都好说了。
听说这小子用了几句话,就坑了陆真、曾诗韵还有自家儿子一共七万贯钱。
贪财的小子怎么会舍得拱手让出。
曹允说道:“收下吧,就当替老夫还却了心愿。”
“多谢曹公。”曾斌借驴下坡,脸不红心不跳将绿翡翠收入盒子,放在顺手的位置上,对曹允说道:“这件事下官定会给曹公一个满意的答复,第二件事呢?”
有第一件事,就必会有第二件,甚至是第三件。
曾斌只希望曹允不要提太多才好,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啊,适当就行了。
“梅岭开发权限陛下赏赐于你是老夫没有料到的事情,而且你能请动国公爷帮你说服陛下,也是老夫始料未及的。其中缘由,应该没那么简单吧。”
“曹公漏了一个人。”
“哦?是谁?”
“李彦忠。”
曾斌将一块玉佩扔给曹允,说道:“李彦忠的玉佩,五岁那年,下官叫了他一声李爷爷,玉佩就到下官手上了。”
曹允仔细看了一眼玉佩就还给了曾斌,点头说道:“李彦忠是陛下身边最受宠的内官,当年在长安时老夫远远见过他几回,上次他作为岭南节度使视察广州,老夫还曾陪同,绝对的霸气外露。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印信都给了你,真没想到你还这般好命。”
‘好命’这个词从曹允口中说出来竟有股酸溜溜的感觉。
‘霸气外露’用在李彦忠身上不是很准确,应该用‘阴柔并济’才符合李彦忠的形象。
“曹公勿须拐弯抹角了,下官不是您,打不起哑谜,收了礼自然要办事,您还是说说第二件事吧。”
曹允无语摇了摇头,本来还想展现一下他圆滑的一面,没想被曾斌给怼了回来。
罢了,反正他在人前就是个古板官员,再怎么装也装不像陆真这种官员,于是说道:“梅岭开发需要人,聚方村人很多,上工做饭都可以。”
“他们未必有曹公说得这般好,熟能生巧似乎不太适合他们,好吃懒做倒是贴切。”
“老夫听说你开了一月百文工钱招募人手,聚方村不要多,三十文和一口饭食。老夫可以保证里面的人很干净,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出现差池。”
“就这样?”
“就这样。”
“人数几何?”
“五千七百人,其中两千九百是壮丁,剩余两千八百人是妇人。”
“曹公,做饭用不了这么多人。”
听了曾斌这句话,曹允身心松弛了下来,笑容也舒缓了许多。
“确实要不了那么多人,但建好的房屋要不要打理清理,要不要上漆,要不要种花种草,后期的管理也需要人,她们都可以做,而且工钱还很便宜。”
“聚方村的农事谁来做?梅岭一旦开工,没有三四年时间是不会停的,春耕秋耕时,下官是不会放人的。”
“你们都说老夫不是个圆滑之人,这次老夫就圆滑一次给你们看。”
“哦?曹公是有应对之策了?可否让下官明白透彻些。”
“没什么好隐瞒的,老夫早就想好了。每年春秋耕时,广州各地官员都会前往田中耕地做一副爱民惜民貌,这次要改改规矩,老夫将他们全部聚集起来,一道前往聚方村耕田,这样算不算假公济私?”
“哈哈,曹公英明。”
老奸巨猾啊。
这才是曹允的真正面目。
很好,很强大。
他喜欢,非常的喜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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