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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梅间


  
十二月的广州城闷热且潮湿,到了晚间气温又直线下降。
靠着海边生活的百姓总能享受冰火两重天的感觉。
曾斌很喜欢天青色,那是和蓝天一样颜色。
青儿也喜欢,当然有时候也很排斥。
就像今日闷热的天气,两人穿了同一件青衣同一件内衣,她就很排斥。
而方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。
曾斌受伤第一次醒来张嘴就为青儿开脱,做母亲的总有吃不完的醋。
青儿很清楚这点,不远不近的跟着,正好是她可以最快施救的极限。
随行有三十几人,除了服侍的丫鬟,就只剩护卫了。
十二月并非梅开的季节,二月与三月才是各色梅花竞相绽放,游人们竞相离家赏梅的季节。
此时的梅林,梅花含苞待放,几朵早时绽放的梅花点缀着梅枝,穿梭梅间倒有一番别样的味道。
曾斌两世为人自然能猜得透方氏的用意。
走了许久,梅花林中却没有他期待的梅林花间与美人相会的桥段。
只怕数十人的队伍里,除了他,恐再无人有心赏梅。
《岭南志》与《广州志》中记载广州城下过几场大雪,最近一场雪是在二十年前,大雪几乎压断了梅林所有梅枝,广州城也被附上一层白皑皑的雪色。
“梅雪争春未肯降,骚人阁笔费评章。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。”
前世他游玩梅岭时,在梅关脚下发现人为用石头在城墙上留下的笔迹。
当时他也有执笔写上到此一游的恶趣味,但最后还是丢掉了手中的尖石。
“带你出来赏梅是对的。”
方氏通读四书五经,作诗不亚于文人,对诗词一道亦能赏析一二。
当年方氏一族因武国朝中动荡受到牵连,全家被发配至岭南。
若不是遇上曾荣,方氏一族仅剩一人的她早已死在路上了。
嫁给曾荣算作报恩也算保命了。
谁能想象没有曾荣的保护,她一个弱女子会凄惨到何种程度,哪还有现在的国公府六夫人,哪还有曾斌这个人。
现如今方家只剩一个从小四处求学的方落龄逃过一劫,逃过劫难的方落龄在朝一路飙升,坐上了中书令一职。
武国初年废除了很多官职,其中一品至二品官改良最多。
正、从一品官由皇帝钦点,到目前为止武国还没有一个一品官。
亲王、嗣王、郡王等等皇室宗亲位居正从二品,只有虚职并无实权。
中书令是三省长官中位居第一,尚书省和门下省长官从三品,比方落龄低了半职。
中书令,正三品,十足十的掌政宰相,皇帝之下最有实权的人物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
这本是方家秘辛,方氏是要烂在肚子里的。
方氏狡黠说道:“文武,广州城已有二十年没下过雪了,你能从书中蛛丝马迹作此七言诗,为娘真是好奇你脑袋是怎么长的,莫非是为娘遗传的?”
方氏这般说,曾斌自然要顺着杆子往上爬,因为不是每个人每时每刻都能拍到国公府六夫人的马屁的。
“那是自然,那棒槌娶了娘亲,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。再说没有娘亲,哪来的曾家神童十八子。”
“自吹自擂,不害臊。”
“还不是和您学的。”
方氏吃吃而笑,和儿子在一起,时光总是欢乐的。
“娘,你不会是为了让孩儿出来散心,才编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吧。其实不用的,孩儿好着呢,憋不坏的。”
“你怎知是为娘找的借口而非其他。”
“您看,除了咱们,哪有半个人影,奇女子又在哪?”曾斌似笑非笑说道。
“彩衣在路上了,你会见到的。”
曾斌很是无语,想着不会是曾彩衣之前和他说过说的那个可怜的女子吧。
“娘,您不会是在为我找妾吧。”
“答对了。”
曾斌不满说道:“我才多大啊,您就给我找妾,也不怕人家笑话。”
想来方氏说的女子应该不是彩衣说的那个可怜的女子。
能做国公府小公爷小妾的官宦人家闺女,他哪个没见过,符合年龄要求的就属宋家那小丫头片子,今年已经十二岁了。
十二岁,要放在以前,屁都不知道呢。
再说了,他看起来像猥琐大叔吗?
“奇了。”方氏上下扫了曾斌一眼,说道:“老祖宗生病的时候,你不是说宋家小丫头不错吗,现在又想闹哪样。再说了,像你这么大,别家都已经有几个暖床妾了。”
“孩儿这不是为了哄奶奶开心嘛,您何必较真。”
“若不是宋家那丫头,你要不要?”
曾斌学着方氏的口吻说道:“奇了,整个广州地界还有适龄官宦家的丫头吗?娘,您别闹了,广州孩儿比您还熟悉。”
“还真有这么一个,不过可不是什么官宦人家,是一般家里的丫头,为娘看着还不错。”
“得了吧,您的眼光高得像天上的星星,百姓家中那些粗鄙的丫头能入得了你的法眼?”
“还真有这么一个,今天你俩先接触接触,过阵子为娘就让媒婆去说亲。”
“还是看看再说吧,万一人家不愿意也看不上国公府的门面呢。孩儿的眼光您是知道的,一般人入不得法眼,瞧瞧湘儿和青儿,您就知道孩儿的眼光有多毒辣了。”
“还记得九岁那年,你给为娘说的故事吗?”
“九岁那年?”
曾斌摔破脑袋还是想不明白他到底给方氏说了什么故事。
他倒是记得快十岁的时候,给国公府的老夫说过七个小矮人的故事。
“记不得了。”
方氏神秘一笑,说道:“见到那女子,你就明白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曾斌倒是有些期待了。
想着想着他又有些害怕了,不会是《怪物史瑞克》中史瑞克亲吻公主菲奥娜的片段吧。
白天一个模样,夜晚一个模样,和卸了妆的女人有什么区别。不过史瑞克和菲奥娜公主那一吻变成了爱的形状,菲奥娜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,不知道他能不能下得了嘴。
杂乱的思绪在梅间飞来飞去,直到方氏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。
“文武文武,没想你也在这里啊,太好了。”
曾彩衣拉着一女子奔来,曾斌老远就听到了她的叫声,要说国公府现在嗓门最大的是谁,非曾彩衣莫属。
“彩衣见过六姨娘。”
曾彩衣说着话眼睛却瞟着曾斌,待礼数做足了,蹦跶了两下来到曾斌身边亲昵的挽住他的手,说道:“文武,你知道不知道,你受伤后可把我吓坏了,人家哭了很长时间呢,你也不来看看人家。”
曾斌嗤笑说道:“你居然会关心我,真是稀了个奇了。”
曾彩衣撇嘴说道:“要不是六姨娘下令不许打扰你,我都打算硬闯了。”
曾斌暗想国公府六夫人的威信可见一斑啊,连曾彩衣这个捣蛋鬼都降得服服帖帖的。
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?”曾斌指了指带面纱的女子说道:“这是你说的那位朋友?”
“是啊。”曾彩衣放开曾斌,跑到女子身边说道:“文武,她姓吕名素,我们都叫她素素。”
“素素?”
吕素上前一步屈膝福礼说道:“吕素见过六夫人,见过小公爷。”
“免礼免礼。”方氏上前拉过吕素的小手,面带微笑说道:“好孩子,好孩子,面纱就摘了吧,这天气带着面纱容易出汗。”
秋高气爽的,出什么汗啊,曾斌一头雾水。
吕素施礼说道:“小女子染了风寒,怕传给外人才着面纱的,还望六夫人见谅,恕小女子不能从命。”
“不怕,不怕,摘了吧。”方氏并不在乎什么风寒症,催促吕素赶紧摘面纱。
曾彩衣掩嘴轻笑,在一旁也催促吕素将面纱摘了好去闻那梅花香。
两人闹得大红脸的吕素频频作羞低头,又时不时抬头对曾斌瞥上一眼。
曾斌甚为狐疑,制止欲摘面纱的吕素,对方氏说道:“娘,风寒乃传染病症,您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行。国公府上下还等着您打理,孩儿更不愿娘亲受风寒之苦。况且吕姑娘得了风寒不宜摘下面纱,梅花虽未开,但空气中亦有些花粉飘落,会加重风寒症的。”
吕素适时迎合点头说道:“小公爷说的极是,郎中也是这般嘱咐素素的。若六夫人染了风寒,素素怎过意得去,百死莫赎啊。”
“哪有这般严重。”
方氏安慰了吕素一句,瞪了曾斌一眼说道:“就你死心眼。”
曾斌翻了白眼转身走了,不想去理会方氏的暗示。
走在梅间,他终于明白了当初给方氏说的故事,没想到方氏记了这么多年。
吕素在《神话》里是个悲剧性的人物。
付出了所有,换来的却是一无所有。
他很喜欢吕素这段剧情,一直翻来覆去的看。
没有百遍,也有五六十遍了。
他一直妄想着取代剧中某个人物,直接将吕素救活,然后双宿双飞。
很可惜,世上根本没有这种神功存在。
吕素这个剧中人物倾覆了所有,即使被救活了,烙印在心里那道疤,也会绽放出新的光彩。
就如同梅林中早开的梅花,焕发出夺彩瞬间又何尝不是给自己心爱的人赏鉴。
曾斌自认还不够格赏鉴梅花。
他很害怕看到现代人的脸,尤其是他熟悉的面孔和喜欢的面孔。
那是一种无形的痛。
既熟悉又陌生,这种感觉才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。
熟悉的面孔,不能给你带来一时的倾诉,过去的东西又能怎么去和她诉说,痛苦又如何能减轻。
埋葬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除非……
曾斌盯着绽放的梅花苦笑,世上没有如果,‘除非’这个词真的不适合他现在的心境。
“公子所作《雪梅》,素素很是喜欢,只可惜岭南难于雪,少了三分意境。”
“其实有雪没雪都一样,心中有雪,雪自在心,何愁诗不通达意无境?”
“刚来岭南时,公子神童之名如雷贯耳,今有幸见上一面,素素无憾了。”
“无聊人无聊事,做不得真的。”
“公子心中有雪,素素厚颜,公子可否再做一首赠与素素,素素很是想念家中雪。”
“你缘何来的岭南?”
“家道中落,父亲生意失败,加上仇家遍地,父亲只好携家迁徙岭南。”
“吕家乃单县富贾,吕公更是博才多学,生意失败可见,但仇家遍地一说实在令人难解。商贾之间的竞争,两者本就是仇家。单县不成,可迁往别地,只怕岭南一行吕公有不得已的苦衷,吕雉可是你姐姐?”
“公子怎会……”
“我母亲说的,没想到母亲竟对你们吕家如此关切,其中定有隐情吧。”
吕素默不作声。
“罢了,今日就当你我从未谋面。我本逍遥自在,不想入污秽之地,怕是让母亲和你们吕家会大失所望了。”
“公子性情,自《如梦令》便能窥视一二,是吕家贪图了,素素亦不想如此,可素素见不得吕家中落,鲁莽行事,请公子见谅。”
“有梅无雪不精神,有雪无诗俗了人。日暮诗成天又雪,与梅并作十分春。”
曾斌拱手说道:“《雪梅》二首赠与吕姑娘,告辞。”
吕素脸色黯淡,寓梅讽人,转身已不见作诗人。
吕素将事情始末说与靠来询问的方氏,施礼说道:“素素告辞,祝夫人安康。”
方氏摇头不语,曾荣你这么做,算不算揠苗助长坏了文武的心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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