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红线

　　
“红线女，唐安史之乱出生于周姓官宦世家，取名绿云。绿云聪明伶俐、漂亮活泼，被周家视为掌上明珠，宠溺有加。
妙空神尼南北考察数十年未得衣钵者，眼看一身稀世绝技无人继承，偶遇周家绿云，遂掳走绿云至梨山苦修。
此间，妙空神尼倾囊相授，绿云练就一套变幻无穷、灵敏如风的‘神女剑法’，绿云又将妙空神尼飞腾之术练得出神入化，运功而起缥缈如烟，犹如惊鸿一现，妙空神尼舆名鸿现。
潞州节度使，薛仁贵之孙薛嵩偶得妙空神尼谬助得鸿现，为妾为妻都难以与妙龄鸿现相配，遂收为义女。
鸿现常年隐于山林教化不高，天赋与悟性却是极高，在薛嵩高金聘来学师后，鸿现琴棋书画日渐精湛，数年后有了相当高的造诣。
安史方息，田承嗣心贪潞州，不惜在魏城横征暴敛，招兵买马充实战备，加紧操练准备在秋凉之后起兵攻打潞州。
薛嵩虽为武将，却心系百姓，以文治镇，不想因田承嗣之故，薛嵩日夜难眠，恐百姓再遭罹难，却又不得整装待发。
鸿现闻父所忧，一身墨绿夜衣疾驰魏城田府偷盗官印，又疾驰潞州交予薛嵩，嵩震惊无语。
当日薛嵩遣将将白玉盒送还魏城田府，此后因鸿现之故，田承嗣夜夜不寐恐遭斩首，遂绝了攻打潞州。”
“鸿现意惊鸿一现，因薛嵩错听成了红线，市井林中撰演《红线女魏城盗宝盒》。红线女故事离奇，乃一代侠女，你又是哪般的红线。”
曾斌对曹岩擅做决定给他弄来这么个贴身女卫很不满，红线女离家已是愁苦，他不相信身边这个只有十四岁的清秀女孩不想家，除非她是个孤儿。
这里是广州城，曾家的天下，谁不认识出名的吃货曾家十八子，十四个嫁做人妇的姐姐人人一手炒菜绝技，在广、循、潮、韶四州混得风生水起，谁使暗箭那是吃了雄心豹子胆，不怕掉脑袋掘祖坟尽管来试。
少女一言不发，一双灵动冷漠的眼睛四下搜寻，如食肉猛虎寻找猎物一般，曾斌没好气说道：“回家洗洗，看你脏成什么样子。”
少女搜寻过后揪着曾斌一言不发，眼中多了些许颜色，肚子咕噜响了好几声。
曾斌不满看了红线女一眼，平白又多出一张吃饭的嘴，前些年将湘儿带回府已悔不当初，瞧瞧湘儿在家中对他那放肆劲，哪有点上尊下卑的意思，出了听涛阁才像个丫鬟。
现在又多了一个，父亲那边又不松口，例钱就会平摊出一份，虽然这些钱不算什么，若隔段时间就带回去一个，迟早会把他吃穷。
不管什么年代，有钱走遍天下，钱虽不可通天，没钱真的寸步难行。
随意找了间羊肉铺子，点了一碗浓汤和整条烤羊腿，正想用刀子将羊腿切成肉片，没想红线女抓起羊腿凶猛的啃了起来，就着羊汤吃得奇快无比。
不大一会功夫，整条羊腿尽入红线女腹中。
曾斌举着小刀于半空中莫名感到一阵牙疼，红线女扔掉羊骨满怀期待盯着小店后厨，没办法只好让店家再来一条烤羊腿和一碗羊汤。
“慢点吃，饿死鬼投胎啊。”
嘴上这么说，却觉得红线女挺可怜的，一个连饱饭都供不起的师父拜了有何用，还天天为师父卖命不值当。
“我偷偷跑出来的。”红线女嘴里嚼着肉含糊说道。
“什么？”曾斌没听清，见红线女啃羊腿不愿再说话也就懒得问了。
不管红线女来历如何，进了国公府的大门，就算有一万红线女也休想伤到国公府任何人。
朝廷最重脸面，底下的官员为了维护朝廷脸面，自己的脸面就和朝廷息息相关，常常因为某件事恼羞成怒掘地三尺实为稀松平常的一件事。
你可以与民斗与兽斗，但千万别与官斗，不然下场会很凄惨，褚人获理解最为透彻。
向店家要来一盆清水洗脸，又要了一碗山楂水递给红线女消食，付了钱便在广州城内遛食。
半个时辰后两人便遛食遛到了国公府侧墙，侧墙后便是听涛阁，曾斌扣着墙体上的小洞双手双脚费力的攀墙，国公府的高墙近乎两丈，想着日后在这里栽一颗大树算了，省得天天花大力气爬墙才能出去鬼混。
爬上墙头就可以借助梯子落地，不想曾斌下去之后忘了还有个红线女，极不情愿的爬上梯子上到墙头，双腿岔开坐在墙头对红线女说道：“你等会，我拿梯子，梯子有点重。”
“不用。”话音刚落，红线女双脚如蜻蜓点水般落在墙体，轻灵的跃上墙头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再次腾空，空中的红线女裙带飞扬，旋转数圈轻盈的落在地面上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，也没激起任何尘土。
曾斌脸有骇色，半晌回神摸了摸鼻子，顺着梯子落在地上，很不爽说道：“小爷我身体长开了也可以身轻如燕，跟我来吧。”
“公子你回来啦。”
一整天湘儿的小脑袋一直盯着国公府的高墙，见自家公子回来就迎了上去拍打公子身上的黑灰，继而跟在公子身后盯着红线女眼睛一眨不眨的，待进入书房见公子将三张宣纸送于红线女面前，湘儿便想起当初公子将自己带回国公府的情形，心中不免有些骄傲与得意。
公子是好人，是天大的好人。
曾湘从来没见过像公子这般平和随性的富家公子，何况又是国公府的小公爷，权势滔天萌荫繁盛，如此好脾气的公子在整个大武难得一见，在外没有骄奢淫逸、欺男霸女的行径，在内没有欺压专横下人，脾气好得就像水里的王八。
“签字画押，以后你就是我听涛阁的人。”
湘儿想起当年公子对她说的也是这句，不由得掩嘴轻笑。
曾斌不满看向湘儿说道：“待她签字画押收入檀木盒中，领她去洗洗，换上天青仙裙。”
交代完湘儿，转首对红线女说：“你以后就叫曾青，我就唤你青儿，家中规矩稍后湘儿会与你说明，莫要僭越了。”
“天青色的留仙裙啊。”湘儿讶然。
曾斌出了书房，寻了一圈也没见自家娘亲，回到听涛阁将全身上下清洗一番换上一身素衣，坐在前年垒砌的假山上发呆。
他还没准备好变成一个纨绔子弟，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不违和的变成一个纨绔子弟，这方面他不在行，其中原因还是因为年龄太小，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。
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在吃喝玩乐之间，他更希望成为一方富贾，掌控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就等于掌控一个庞大的武国鬼城。
他相信鬼城的存在不是无的放矢，定有其最根本的原因，一个连军队都无法剿灭的鬼城，背后一定有强大的人物在为其撑腰，可最终原因是国家还没有心情动鬼城罢了，鬼城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就是一滩烂泥而已。
建立经济帝国，当然也需要靠山，尤其是在这个有着浓重色彩的封建社会。
曾荣肯定没有这个胆量和皇帝一较高下，武国最有权力的只有皇帝一人，也只能是皇帝。
现在武国以文治国为重，少了当年盛德皇帝的血性才导致岭南的乱象，曾斌认为不仅仅是岭南，辽东、北边、西北一带亦是如此。
打仗打的是钱，谁的钱多谁就能支撑最久，当然决定因素还有将士。
武国能上阵的将领多不胜数，演变到武国开乐年间依旧将门如云，现今最具代表的将门有杨、赵、郭、王四家。
最有意思的是赵家，自赵匡胤开始，到现在的赵顼都成了皇家最忠诚的打手，赵顼依旧健朗，看样子还能多活个三、四十岁，若是历史中的赵顼现在已经嗝屁了。
赵煦快要成年了，成年之后就要去军队里历练。
赵佶估摸有三四岁的样子，对于这个只知风花雪夜、不喜朝政的微宗，曾斌非常感兴趣。
《明皇训子图》就算了，即便赵佶老死也不敢画这样的画卷呈现在世人面前，没有皇帝的命估计也无法画出这样的画卷。或许通过自己的手，让赵佶再现《写生珍禽图》和瘦金体的《千字文》也说不定。
杨家就更不用说了，世代尽出绝世武臣，对历朝历代忠心耿耿，就如现今在宫城当值的禁卫军统领就是杨家人。
将士有了，自然就需要钱粮。
“兵马未动，粮草先行。”说的便是钱粮中的粮。
粮食是国家根本，如今武国最缺的不是粮食，若是缺粮，曾斌知道林邑、真腊等小国盛产粮食，常年两三季稻米，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，随手洒在田中都能收获颇丰，只需利用河南、江南、岭南三大水师到那里走一遭，就足以让武国行军粮草支撑三四年时间。
所以，武国最缺的还是钱。
开了那么多铜矿，制造了那么多钱币，为什么武国还会缺钱？
因为武国江山太大，人太多，制造业不发达，才导致管人的官员太多了。
百姓辛劳，种粮换钱不舍得花出去。
官员敛财，将钱币囤积在家中生锈不肯花出去。
商贾得利，也不肯将自家钱财花出去。
世面上流通的钱币还不足武国现有钱币的十分之三四，每年还要被囤积巨额的钱币，就算给武国数百座巨型铜矿，也还是缺钱。
曾斌的经济帝国设想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，家中十四个已出阁的姐姐就是他小试牛刀的结果，但仅仅只是让百姓把钱花出去而已，所有的钱还是囤积在十四个姐姐家中，不能做到循环往复。
要想实现赋税增加、国帑充盈，必须让钱流动起来，只有这样武国才有钱去打仗，才有钱抚恤阵亡的将士，才能让将士在边疆奋勇杀敌，才能保武国万世安康。
十年前杨孝贡行军还要带着三百空辎重，现在曾斌终于明白了，澄州（广西上林县）素有‘金都’之称，就因为那里储存有大量的金矿。
金换铜。
皇帝当真是没法子了才如此作贱金矿，也不想想后世的黄金有多贵。
所以啊，曾斌脑袋中就有这么一个经济帝国的宏图。
一来为了武国能走得更加长远，至少也要等他死了以后，之后武国乱不乱就和他没半点关系了。
二来也是为了他小命着想，那首《忆秦娥》可是把他害得够呛。
只要武国经济离不开自己，那他就成功了一半，小命也就保下了一半，剩下的就看皇帝他老人家舍不舍得让他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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